《如果在冬夜,一个旅人》读后感

当年高三第一遍读《如果在冬夜,一个旅人》的开头,我就在想象卡尔维诺的大脑,想象里面来回的沟渠,细密的皱褶,惊叹怎么会有作家有这样的想象力,足以写出如此惊为天人的小说,光是开头便让我觉得,十几年读的小说都像没读一样:

“你即将开始阅读伊塔洛·卡尔维诺的新小说《寒冬夜行人》了。请你先放松一下,然后再集中注意力。把一切无关的想法都从你的头脑中驱逐出去,让周围的一切变成看不见听不着的东西,不再干扰你。门最好关起来。那边老开着电视机,立即告诉他们:“不,我不要看电视!”如果他们没听见,你再大点声音:“我在看书!请不要打扰我!”也许那边噪音太大,他们没听见你的话,你再大点声音,怒吼道:“我要开始看伊塔洛·卡尔维诺的新小说了!”哦,你要是不愿意说,也可以不说;但愿他们不来干扰你。”

从小到大读了不少小说,有当上帝从第三视角说的,有第一人称从头看到尾的,有不同人之间切换第一人称的,但是却从来没见过第二人称的小说,从读者本身出发,指挥读者接下来的行为,真的是非常新奇的叙事体验(当然,略有点烧脑)

接下来的操作更加惊为天人:第一章叙述完读者“你”阅读之前的准备后,终于进入了小说《寒冬夜行人》的正文,“你”仿佛是小说中的主人公一般,也在入迷地阅读这本小说的开头……

然而刚要进入高潮的部分,这本《寒冬夜行人》却戛然而止。

紧接着来到第二章,“你”(是的,又切回了第二人称)发现这本小说的编排出了问题,只有开头部分。于是你气愤地拿着书来到书店,想跟老板讲讲道理,没想到遇到了同样在看这本小说的女读者柳德米拉,“你”对她也颇有兴趣。交换完联系方式,你重新回到家中,想要继续拜读卡尔维诺的《寒冬夜行人》,却发现打开是另外一本完全不一样的小说——《在马尔堡市郊外》。更没想到的是,这本小说同样在快到高潮时突然停住。

小说按照这样的结构,一章是读者“你”在阅读书籍过程中的经历,一章是新阅读的(当然只有开头一部分)小说,相互交织,重复了整整十二遍(意即,讲了十二章读者阅读途中的经历,同时编出了十二篇各不相关仅有开头的小说)。

小说的人称在不断地变化:主线剧情(挪用一下影视里的名词,也就是作为读者“你”在现实生活中的剧情)大多数都是第二人称指代男读者,但卡尔维诺仍然不善罢甘休,在叙述时一会跳到女读者的第二人称(当男读者进入女读者的家中时),一会跳到第一人称(作者自己),有时又变成一封信一篇日记,从其他人的第一视角出发;这么一看,十二篇小说倒还留情,印象里都是采用第一人称,只不过每一篇都是从头开始。阅读起来颇有挑战,所幸相比几年前的囫囵吞枣,这次阅读总算是有些进步了。

此外,这本小说不仅在讲小说的故事,更是在写小说本身:写读者读小说的感受和过程 ,写作者写小说时的心路历程,还有作者引导读者怎么读小说,从作家的角度描述什么场景,讨论每个阅读者读书的目的,讨论真实与虚假。此外他讲故事的能力也足够高超,足以让各种奇思妙想跃然纸上。之前有幸读完了《命途交织的城堡》,已经不记得里面具体的内容,只记得卡尔维诺操控书里的各色人物,随机抽出三四张塔罗牌,然后他就靠着这几张塔罗牌和自己的想象力,给每个人物添上了不同的故事。

“你正在阅读的这一页应该描述这场激烈的搏斗,描述那沉重而疼痛的攻击和残酷而凶狠的还击,描述用自己的身躯挤压对方的身躯,并把对手作为一面镜子,根据这面镜子反映出来的视觉形象来调节攻击时的力量和接受打击时的感受”

在《不存在的骑士》里也有用过类似的手法,复杂的情节不直接描写,而是以作家的视角去描述。

“我现在最想看的小说,”柳德米拉解释说,“是那种只管叙事的小说,一个故事接一个故事地讲,并不想强加给你某种世界观,仅仅让你看到故事展开的曲折过程,就像看到一棵树的生长,看到它的枝叶纵横交错……”

描述的是女读者的阅读观——不断地看到故事的展开,不计较它所想表达的什么

“寒冬夜行人,在马尔堡市郊外,从陡壁悬崖上探出身躯,不怕寒风、不顾眩晕,向着黑魆魆的下边观看,一条条相互连接的线,一条条相互交叉的线,在月光照耀的落时上,在空墓穴的周围……‘最后结局如何?’他问道,急不可待地欲知下文。”

这便是卡尔维诺写的12部小说的标题,没想到连起来也是一条线。

“第七位读者打断你的话说:“你以为每一篇小说都必须有个开头又有个结尾吗?古时候小说结尾只有两种:男女主人公经受磨难、要么结为夫妻,要么双双死去。一切小说最终的涵义都包括这两个方面:生命在继续,死亡不可避免。”

说完男读者和女读者就结婚了(大雾)

这也让我感受到小说始终不能被影视取代,有些文字带来的感受,几乎不可能用影像来复现。


该图片由David YuPixabay上发布


《如果在冬夜,一个旅人》读后感
http://baokker.github.io/2023/12/15/《如果在冬夜,一个旅人》读后感/
作者
Baokker
发布于
2023年12月15日
更新于
2023年1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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